2013年10月18日 星期五

七×活著

  那是一碗白粥,用缺了一角的瓷碗盛裝著,靜靜地擺放在屋內唯一的木頭方桌上。
  屋裡只有一個人,一個少女,她臉色蒼白地躺在看起來不是很舒適的大床上。她生病了,感染了最近在各地肆虐的傳染病,這病是治得好的,但是她的家庭狀況不允許請醫生治療,於是她只能安靜地躺在床上,等待身體自己痊癒,或者和這個地區內的其他貧苦人家一樣,等待一個長眠……

  她緩緩地翻了身,背對有著許多裂痕的灰色牆壁,吃力地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彷彿在找尋什麼,最後她將目光停留在桌上的那碗白粥。
  食物在,但煮了食物的人卻不在,她或許是又到了某位醫生家裡懇求治療她吧。
  其實他可以不用這麼照顧她的,現在的她只是個累贅,就這麼讓她死亡一定會好很多的,如此才能讓他不需要繼續為她四處奔波。
  她用手肘撐起自己虛弱的身體,稍微轉身讓自己坐在床緣,用手覆上了額頭後,感受到熾熱的溫度。果然不可能睡一覺醒來以後,病就好起來。
  那碗粥還有些溫熱,看來他是不久前才準備好的,也是在不久前出門的,她動作輕柔地捧起了碗,不是因為個性,而是她的虛弱致使所有行為都軟弱無力,讓無味的白米滑進口腔,不需要多餘的咀嚼便能送到喉嚨,希望為能夠替她吸收養分,給她痊癒的力量,也不要浪費了他的心意。
  她的身體一直以來都不是很虛弱的,怎麼會偏偏染上了這次流行的病毒呢?是不是神在告訴她該結束這短暫的人生了?
  她對自己的一生並沒有任何的怨恨,儘管母親早早就離開了他們,而父親為求一頓溫飽也時常不在家,但她都知道,這些是註定好的,沒有人有資格去抱怨神所給予的一切。
  她將空碗放回原先的位置,接著便躺回床上,她感覺得出來自己的身體一天比一天還要虛弱,或許再幾個小時,就會離開人世了吧……
  她闔上雙眼準備休息,或者是在等待死亡。胸口平穩地起伏,她又進入了睡眠狀態。
  
  門緩緩地開啟,是被一隻強壯的大手推開的,壯碩但感覺非常慈祥的男人踩進屋內,他身後跟了一個上衣和褲子都是黑色的男子,他的手用白色手套包覆著,提著一個同為黑色的箱子。他們進入屋內的動作輕巧,沒驚動床上虛弱的人兒。
  「這位就是您的女兒?」黑色服裝的男子問道,語氣中有些許的驚訝。
  「沒錯,請你治療他感染上的病毒。」男人在床緣坐下,用厚實的手掌握住了躺在床上,臉色相當蒼白的少女。
  男子點頭,用他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接過了那隻被握著的纖手,另一手將衣袖向上捲起,露出了大小不一的紫黑色斑點,看起來十分詭異。
  「大人,她目前的狀況還不算嚴重,請問發病到現在多久時間了?」男子拉下了少女的衣袖,讓那些觸目驚心的斑點繼續覆蓋在布料之下。
  「大概是在一個月前吧……」男人望著角落出現蜘蛛網狀裂痕的玻璃窗,仔細思考後才開口回答。
  黑衣男子的眼神猛然瞪大,又抓起了少女的手,反覆檢查上頭的黑斑。
  「大人,我並不是在質疑您,可是她真的是在一個月前發病的嗎?」
  「是真的,我在這裡有紀錄。」男人離開了床緣,起身走到床尾的衣櫥,從裡頭拿出了  一本有著皮製書衣的筆記本,快速地翻了頁後的給男子看上面的內容。
  「日期是一個月前……小七的手臂上出現了不明的紫黑色斑點,看起來就像外面的人一樣,希望這只是瘀青……」男子沒有繼續唸下去,蓋上了書本後,閉上眼陷入沉思。
床上的少女翻動了身軀,似乎沒被兩人的對話給吵醒。
  「我女兒怎麼了嗎?這是醫治得好的對吧?」等了半晌,男子仍未開口,或者是任何的行為,這讓男人開始有些焦慮。
  「大人您別擔心,這是絕對能夠治得好的,只不過……」男子頓了頓,像是在組織腦裡的想法一樣,「她的症狀並不像發病一個月,而是一個星期。」
聽見了自己的女兒能夠醫治得好,男人鬆了口氣,但對於男子後面所說出的字句讓他皺起了眉。
  「這代表什麼?病毒在我女兒體內產生了什麼變化嗎?」
  男子搖頭,說:「這個病毒在組織有研究過了,這已經是最終型態,不會再產生變化,而我猜測,是您女兒的身體裡有特殊的抗體,或者她擁有著比其他人都還強烈的生存意識,所以病毒才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快速擴散。」
  「意思是,我女兒非常努力在對抗病毒嗎?」
  「是的,並且是潛意識的對抗,也許她本人也不曉得。」語畢,男子從帶進來的黑色箱子中拿出針筒,拔掉針頭上的塑膠套,接著將針頭刺進少女的手腕,慢慢的將裡頭的藥劑注入體內。
  「這樣子就沒問題了嗎?」看見男子收拾著物品,男人確認地問。
  「是的,大概只要半天時間,黑斑就會消退,您的女兒也會恢復成原本的樣子。」
  「謝謝你來幫助我女兒。」男人對著黑衣男子誠摯地說道。
  「不,能幫助大人您是我的榮幸。」男子恭敬地回應。
  「走吧,我送你回組織基地。」
  
  她聽到了一些聲音,但聽得很模糊,好像是一個男人,又好像有兩個,她無法確定。
  在模糊並且疲倦的意識當中,她的手似乎被誰握住,想反抗卻完全使不上力,不過對方沒有再進一步地做出其他動作,所以她覺得就算了。
  半睡半醒間,她感覺到握著自己手的觸感改變了,那是一種她從未感受過的柔軟,接著手臂有些冷風吹過,有人將她的衣袖向上捲起,幾秒後就又恢復原本的樣子。
  聲音持續著,像是在對話,所以目前在屋子裡的人肯定是一個以上,他們是誰?是要來將她安樂死,以避免疫情擴散的人嗎?
  床尾的方向傳來一些聲響,接著聽到了其中一人說話,字句間她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她用了所有的力量讓自己的身體稍微動了動,似乎是想讓說話的人知道她是醒著的,不過移動的幅度實在太小了,所以他們繼續對話。
  她想要聽清楚他們在討論的事情,但怎麼樣都沒辦法聽清楚,所以她選擇了放棄,與其浪費力氣不如先多休息。
  沒幾秒的時間,她再次沉睡。
  
  「小七。」溫和的男性聲音從她的身側傳出。
  她轉過身,在她面前的是一位有著金色短髮的少年,他的皮乎相當白皙,似乎隨意碰觸就會受傷一樣。
  「你是誰?」被稱為小七的少女帶有明顯戒心地問。
  「睦,妳可以這樣叫我。」男人勾起嘴角回答。
  「你也是組織裡面的人?為什麼我沒看過你?」小七上下打量著他,彷彿是猛獸在看著到手的獵物般。
  「或許妳沒在組織裡看過我,不過我對妳的過去有著非凡的意義。」稱自己為睦的少年仍微笑著,帶有一點自大的味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小七這麼說了之後,因為感到莫名所以就直接離開了,不想與這個怪人繼續交談下去。
  「我可是就回妳性命的人啊……和組織的核心建議讓妳進入組織真是正確的選擇。」看著離去的背影,睦喃喃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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