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8日 星期日

簡單冒險×壹×同伴

  這座森林就跟村莊一樣,令人感到無限的熟悉感。
  只不過這一切僅限於森林的深處,欲往外圈、我愈不熟,不過這森林很大很大,用跑的也要跑個一天才會離開,而我現在是用一種散步的速度慢慢走,所以不怕一下子就出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後面跟了一隻小灰熊,這是這座森林的特有物種,小時候很可愛、長大後就會翻臉不認人來大肆破壞,當然如果是從灰熊還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相處,那牠應該只會在想到的時候鬧個脾氣。
  那我後面這隻小熊是要幹嘛?
  等等如果熊媽媽看到這個畫面,會不會以為我要把牠家的小孩拐走?如果被誤會的話我不就連森林都不用出,就直接在這邊回歸塵土了?
  「欸、你媽呢?」我轉過身去,小灰熊似乎沒意料到我會這麼做,在我轉過去的時候整個毛絨絨的身軀顫抖了一下。比我有殺傷力的你是在抖什麼啦!
  等了一下,小灰熊看著我沒有反應……等等!我剛剛是在期待牠回應我嗎?
  天啊我是怎麼了!我竟然在期待一隻動物回應我的問題!一定是一個人走太久了,所以我才會期待小灰熊回應我……
  決定不管牠了,我繼續往前走。
  這森林裡面似乎沒有任何的路標,每個進來這裡的旅人都是仰賴指南針或是太陽的方位,而我是靠著村莊裡的長輩所說的。反正我只是要出來逛逛、順便到外面去了解變化,所以如果就這樣迷路的話,我只能說這就是命了。
  又走了好一段路,我回頭看、那隻小灰熊還是跟在我後面。
  我身上應該沒有牠想要的東西吧……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
  該不會是牠餓了?
  從包包裡面找出啃了一半剩一半的麵包,我丟到牠旁邊的地上。雖然牠現在還很小,但一不注意還是會被牠傷到,所以我不敢伸手過去。
  小灰熊看著麵包沒有動作,這傢伙該不會是吃肉吃習慣了,所以對這種東西感到不屑吧?
  我突然發現一件事……目前的肉好像……只有我啊!
  我畏懼地盯著小灰熊,牠一臉無辜和困惑地看著我,我絕對不會被這個臉給騙了!
  雖然我這樣想著,但手還是不自覺地伸過去……牠看著我伸出的手、偏著頭,眼神更困惑了!這小傢伙該不會還在吃母奶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糟糕了,總不能隨便找隻雌性動物借吧……
  既然牠不吃肉,那也不用擔心牠會咬我,所以我撿起被小灰熊完全忽視的麵包,然後自己剝了一小塊吃掉。
  小灰熊似乎對我吃麵包的動作很有興趣,一直往我的腳擠過來,如果不是因為牠的力氣還沒有很大,不然我都不知道要跌倒幾次了!
  「吶、嘴巴張開……」我想試試看教牠吃麵包,雖然這個想法很蠢,不過我已經在動作了……小灰熊算是相當聽話,在我說嘴巴張開的同時,牠也緩緩張開自己的嘴、露出小小顆但看起來滿尖銳的牙齒,如果牠在這個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是要吃肉的,我會不會就這樣命喪黃泉?
  不敢多想,我將剝下來的麵包放進牠嘴裡,牠緩緩地闔上嘴巴,學著我剛剛嚼麵包的樣子,第一次看見熊在嚼麵包的感覺還真有趣!
  牠也像是找到訣竅一樣,伸出手向我討剩下的麵包。
  我在森林裡面跟一隻小灰熊吃麵包,這怎麼感覺起來怪怪的……
  過沒多久牠就將麵包都吃乾淨了,已經開始到處亂走,完全就是個小孩。
  牠的胃口應該沒那麼小才對,我身上又沒有多餘的東西可以餵牠,可是如果我將身上的東西都給牠吃的話,我就會直接餓死在森林裡面……遇到這隻小傢伙之後,我的死法怎麼好像出現了無限種的可能性!
  我覺得自己真的很蠢,可是我還是問了:「熊、你是跟媽媽走失了還是你媽發生什麼事情了?」
  小灰熊又看著我沒有反應,我再次覺得自己真的瘋了,一次就算了我居然還幹這種事情第二次!我到底是怎麼了啊我!
  「請問……」
  「!?」我往小灰熊的方向跳過去,小灰熊明顯是又被我嚇到了,身體又抖了好大一下,這一次真的是我的錯了……可是,剛剛那是什麼東西發出聲音!
  「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就站在我剛剛站的地方……有一個年紀看起來比我還輕的少年就站在那,牠身上的穿著可以看出是從外面進來的,全身上下沒幾處骯髒的,估計近來這座森林裡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然第一次進這森林的人應該都會被搞得灰頭土臉的。
  「呃、剛剛對不起,我以為是什麼可怕的東西……」不知道是被我嚇到想要報仇,還是覺得我的反應很好玩的小灰熊伸出熊掌抱住了我的腿,我立即撥掉牠的掌,等等一不注意就被牠弄傷可不就太悲哀了嗎!
  「沒關係,我突然出聲音害你嚇到才不對。」少年相當有禮貌,這讓我更加確定了他絕對是從外面進來的,如果是我們裡面的人,說話之不客氣不是一般人可以領教的,「請問這隻灰熊是?」
  「哦、我也不太清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一直跟在我後面,我猜可能是跟媽媽走失吧!」如果真的是這樣就糟糕了,以雌性灰熊的惡劣個性,絕對會認為是我拐走牠家寶貝的!我又無法跟牠溝通、沒辦法解釋清楚,所以幫小傢伙找到媽媽之後我一定會變成牠們的下一餐!
  「我要研究灰熊,可以請你把牠借我嗎?」
  「可以啊!」……等等!這熊不是我的為什麼我要借他?
  「你還好嗎?臉色看起來怎麼不太對勁?」
  「這位弟弟,這隻小灰熊是野生的、不是我的,我沒有把牠借你的權利。」看少年已經抓起小傢伙的熊掌左右翻看,我連忙向他解釋。我記得他一開始問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他這可能是跟媽媽走散了的不是嗎?現在小孩的理解能力都這麼糟糕嗎?
  「不是你的嗎……」少年露出落寞的樣子,我明明一開始就說過了、一開始就說過了啊!
  我壓下快要崩壞的情緒、催眠自己他可能也是一個人待在森林裡待久了,所以才會跟我一樣有不正常的行為舉止出現,免得我等等會抓著他的耳朵大吼。
  「我是就讀利宇高中的二年級生、湘騖,目前正在做一個研究灰熊生態的報告。」少年突然開始介紹自己,話題跳得太快了,讓我有一點不能適應啊!
  「我是屢洋,住在森林裡面的村莊。」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補充自己的介紹。
  「很高興認識你。」湘騖伸出友善的手,我也出自反射握住了他的手,然後才想到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啊!現在是在森林裡面遇到第二個人就要裝熟才不會讓自己的神經繼續崩壞的意思嗎!
  
  「我是第三次進來這座森林,是第一次遇到灰熊。」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紹過後,我們就帶著小灰熊繼續在森林繞著,他還很認真地跟我分享了一大堆他在學校發生的事情。
  說實在話,這森林的灰熊很多,你來過三次才遇到第一次真有點可悲,我很想叫他換個生物做報告,但看在他已經跟小傢伙混熟變成朋友的份上,還是不要隨便摧毀他人的興趣吧。
  「湘騖,你打算在這裡待多久?」我在想要不要照顧他直到他要離開,不然放一個小孩在這裡我真的沒辦法安心。
  「恩……之前因為沒有找到灰熊,所以都待大概兩三天,這次既然找到了當然是要待到完成報告!」
  「待到完成啊……等等!把小傢伙還來!」他困惑地看著我,小灰熊也困惑地看著我,「你要在這邊待到完成的話請你去找隻願意讓你接近的成年灰熊,不然這小傢伙的媽媽如果發現了一定會直接把你給做成牠們的下一餐。」
  「你不是會陪我嗎?」
  「欸?」
  「你剛剛應該是打算要陪我吧!所以只要你陪我就沒有問題了!」這傢伙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讓我想抓著小傢伙的熊掌往他的臉上用力揍下去……
  「你聽誰說我要陪你了?小傢伙?」
  「我知道你會陪著我的。」
  「並不會。」
  「你會的。」
  「你作夢。」
  「你會的。」
  「你可以閉嘴嗎?」
  ……說什麼我也絕對不會妥協的!
  「那你要陪我到我完成……」
  「辦不到!」
  現在的小孩都這個纏人嗎?
  感覺很煩,所以我直接將他還有小傢伙拋在腦後什麼也不想管了。這森林裡面的生物雖然很多,但能造成直接傷愛的只佔少數,更何況他還來過這裡,所以留他在這裡不用管也沒關係啦!
  我要離開森林,沒是跟一個要待在森林裡面的人搭上線幹嘛!
  真是的,光在這邊就不知道浪費了多少時間……搞得好像我只是出來森林做研究的而已!
  「屢洋哥——」我聽見有人從我身後叫我的聲音,雖然很小聲,但我認得那是湘騖的聲音,天知道我回頭了會發生什麼讓我後悔八輩子的事情,所以我絕對、絕對不會回頭!
  我繼續走我的路,他也沒再喊我了,大概是終於了解到我不想淌這渾水的決心了吧……不過,這似乎不太符合家裡一直以來做的……
  家裡的人總是義無反顧的幫助每一個身邊的人,無論是否會得到回報……
  嘖、我身上也留著相同的血啊!我沒辦法留下他一個人……
  我馬上轉身以兩倍的速度往回走,如果他沒發生事情是最好,但如果剛剛叫我的那一聲是為了求救而我又來不及的話……
  「湘騖!聽到我的聲音就回答我!」我用盡全力大吼著,希望他沒離這太遠……
  聽著自己的聲音在森林中迴盪著,把我剛才執意離開的狠心赤裸裸地闡述,人一時的衝動果然會犯下讓人後悔莫及的蠢事……
  「湘騖——」我沒有放棄,仍努力地四處走著、尋找著。
  如果是被灰熊抓走的,那應該也不至於會離開太遠,除非那隻熊很餓、想盡快回巢穴吃掉獵物,不然通常都會慢慢來。而且身邊還跟了隻小孩,真的除非餓到受不了,不然應該會以散步的方式回到巢穴。
  「屢洋哥……」湘騖的聲音微弱地傳來,雖然說很微弱,但我能判斷出他的聲音是來自森林中的湖的方向,所以他們應該什麼事都沒發生才對。
  我用跑的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移動,我真的很著急、必須盡快親眼確認他們的安全。
  我看見周遭的樹上有著大小不一的抓痕……那是灰熊的傑作!這邊會有這麼多的痕跡,正說明了這裡有著許多的灰熊,我立即停下腳步,隨隨便便闖進灰熊的巢穴可不是個好主意……
  「屢洋哥——」聲音再次傳來,而且我聽得很清楚、他離我很近。
  「湘騖!你在哪裡?」
  「屢洋哥!我旁邊有一座湖!」
  ……看來他果然就在裡面……
  不能放他一個人,但我也不能就這樣闖進去啊!天啊我今天怎麼會發生這種可怕的事情?
  不管了!不管我會怎麼樣我都要把他帶離這個危險的地方!他如果真的需要小傢伙做報告的話,頂多我們兩個一起架走牠、變成全灰熊公敵,我大不了永遠都不要再回村莊了!
  閉上眼睛,什麼都不看地往湖的方向衝去……「靠!」我感覺到自己撞上了一個東西,有點軟軟的、還毛毛的……完蛋了,這下我不敢睜開眼睛了……
  其他地方的熊裝死可以逃過,可是我們這裡的灰熊並不是只吃活物的啊!
  「屢洋哥,你為什麼要閉眼睛?」湘騖的聲音就出現在我耳邊,我顧不得我剛剛撞上的是什麼,睜開眼睛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如果我的視線只看得見他、可以忽視背景裡的一大堆灰熊就好了……
  「湘騖,在這裡很危險,我們趕快離開!」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毫不猶豫就要往來的方向衝。
  「等等!我們沒有必要逃啊……」他在掙脫我的手。
  「在說什麼傻話!我知道灰熊的報告對你來說很重要,但你也沒必要這樣玩命吧!」
  「屢洋哥你冷靜下來看一下四周……」他很直接地扳開我抓住他手腕的手指,力道不小、跟他的外表有點不符。
  我照他所說的、往旁邊看去……十幾隻大小不一的灰熊在做著自己的事情,有大熊帶小熊在湖裡玩耍,也有在和彼此打鬧的小熊……牠們完全不打算理會我,除了我剛剛撞到的這隻……
  牠看我已經不再做些肢體的動作之後,便將鼻子湊過來東聞聞西嗅嗅,牠的眼睛好大好圓就在我面前,看起來一點敵意也沒有,只充滿了無數的困惑與不解,接著就直接走掉了。他剛剛湊上來的時候,我似乎沒有我以為的害怕牠,原來牠對活人沒興趣嗎?
  「湘騖,你怎麼過來的?」看著相當溫馴的灰熊,到底是哪個該死的長輩騙我說他們很兇很可怕?
  「小傢伙帶我來的,可是牠媽媽好像不在這裡。」牠學我喊起了小傢伙,站在前方不遠處的小灰熊似乎感覺到我們在談論牠,偏著頭相當困惑。
  「那我們走吧。」我走向前去拍拍小傢伙的頭,要牠跟我走。
  「?」
  「我們幫小傢伙找到牠娘,在這段時間裡面你可以好好做你的報告。」
  「……意思是你會陪我囉?」湘騖的眼神中突然充滿了希望,這樣我開始思考這樣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小傢伙用牠的熊掌抱住我的腿,動作輕輕的、還滿舒服的。
  「對啦,到底要不要走?」我蹲下身在摸摸小傢伙毛絨絨的頭,其實牠還滿可愛的,只要不去看牠嘴巴裡面的尖牙……
  「謝謝屢洋哥!等我完成報告之後如果有得名,一定會把獎金分給你!」
  「我看起來像是會為那種東西動心的人嗎?」我瞥了他一眼。
  「……是不太像,可是我還是認為應該給你一個謝禮。」
  「囉嗦。」
  於是,因為我不放心丟下他一個人,所以決定要陪在他身邊直到完成報告送他出森林……總覺得有他和小傢伙在,我的生活就會變得很亂,家裡的長輩當初究竟是怎麼突破萬難也要幫助其他人的?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卻不解,但就是因為留著相同的血,所以才也義無反顧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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